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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我斜睨着他,说道:“所以你又贪图人家给的报酬,随便说了个法子出来?”赵振海叹道:“我这次不敢说了。因为很显然,他们是惹上难惹的主儿了。噩梦这种邪术说来也简单,知道了生辰八字,扎个人偶做点法术,就跟古代的厌胜之术一样,让被诅咒的人慢慢精血耗尽而死。我的本事在于打听消息,而不是驱邪捉鬼这玩意。所以这次我根本没说什么,就打发他们走了。”

    我狐疑道:“可他们最后为什么会半夜在祠堂招鬼?而且惹来的是罗刹鬼?”

    赵振海说道:“这我可不好说了,没亲眼看见,不敢猜测。”

    “杨问这个人你知道么?”我问道。

    “杨问?不认识。”赵振海回答道。

    我想了想,赶紧掏出手机上网,找到杨问空间里留存的唯一一张照片给他看:“就是这个人。”

    赵振海看了看照片,说道:“这人眼熟啊。这不那谁,杜菲菲的男朋友么?上次杜菲菲来找我,还是他陪着的。不过没进屋,只是在外面呆着。”

    “你仔细观察过他么?感觉他是怎么样的人。”我沉吟道。

    赵振海叹道:“警察同志,你的问题也太多了吧。他一个大男人,我盯着看什么?只是打了个照面,看了两眼。不过直觉上是这个人挺神秘的,可是这感觉也不好说,也许就是错觉呢。”

    我见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,便放他回去了。赵振海如蒙大赦,一溜烟跑没影儿了。

    我倚在墙上,回想着刚才赵振海的话。理了理头绪,推测出大概的情形。杜菲菲从赵振海这里寻到当年害了她家人的凶手,于是回头去找这几个人。

    她是怎么结识杨问的我无从知道,但是杨问此人道法高超,如果女朋友请求的话,也许他会提供给她一个报仇方法也说不定。于是,就有了那几个村干部的噩梦缠身。后来几个人不堪折磨去找赵振海破解,赵振海拒绝。

    但是后来的情形就不好说了。推测到这里,还是无法解释他们为何在祠堂召唤罗刹鬼,那岂不是自杀的行为?

    自杀?想到这里,我心念一动:也许杜菲菲见几个人还没死,心生恨意,便想出更毒的计策来。

    这几个人正寻破解法子无门,杨问便找上门去,也许告诉几个村干部,想除掉这噩梦,就得召唤罗刹鬼来杀掉恶鬼。

    我知道普通人召唤罗刹鬼的话,需要一个阴时阴日出生又亡故不久的人来做引子,于是他们挖出了陈家的老人陈凤霞,给了陈连国一大笔钱作为赔偿。陈连国当时生意失败,正被追债,无奈之下也就同意了。

    但是罗刹鬼被召唤出来之后,却将村干部们腿脚扭断,折磨而死。张培良起初没死也许只是侥幸,忍过了那酷刑,向村里人呼救。老赵去看现场之时,知道了事情的缘由,就在那晚带着我去祠堂,自己封印了罗刹鬼。

    理到现在我才恍然惊觉:难道张培良的死,是因为杨问怕别人知道这一切,才用了什么方法杀人灭口?

    杨问会是这种人么?我回想着他莞尔一笑的样子,实在觉得无法将他跟这凶手联系在一起。与他相比,那凶神恶煞的阮灵溪倒是很像凶手。

    事情没有真正明了之前,这俩人都脱不了嫌疑!

    “你想什么呢?”突然地,我感觉有人在我后背拍了一下。

    我回头一看,见赵羽跟了过来。

    我于是将刚才见到赵振海的事情讲述了一遍。当然,讲述的内容仅包含烟草案事件,其他的我并未对他和盘托出。

    “国民党士兵?”赵振海有点惊讶:“还是解放战争时期的?”

    我叹道:“这你妈的案子一件比一件让人头大。”

    赵羽叹道:“谁说不是。”

    我跟赵羽道别,暂时去找吴聃去了。说好周末来看师父,结果陪着赵羽忙活了一天半。

    我回了吴聃的书店,见他正拿着把梳子给小幂梳理绒毛。见我回来,瞥了我一眼:“这一天半都干吗去了?”

    “师父,可累死我了,跟着赵羽破案差点儿没跑断腿。”我抱怨道。

    吴聃点头道:“我嘱咐你练习的拳法,你都练明白了?”

    我说道:“很熟练了。不过师父,这东西有什么用?练半天我都想睡过去了。”

    吴聃说道:“想睡就对了。你记得老赵当年的灵魂出窍么?这东西就属于初级功底,让你的心神放松,自由,脱离于肉身的桎梏。不过你还得继续。”

    “有这么神么?”我狐疑道:“我练了也有一段时间了,也不觉得有太大感觉啊。”

    吴聃站起身,拍了拍我的肩膀,说道:“这得配合口诀慢慢练习。这灵狐里的灵魂再有几天就恢复灵力了。到时候让他督促你练习,把他的一些道法传授给你,能进步得快些。”

    我瞥了一眼灵狐小幂,见它头一扭,蔑视地从我身边跳过去了。

    我顿觉一脸黑线。你妹,明明是怪蜀黎还装什么傲娇正太。

    我突然想起今天赵振海说的那番话,于是将我的推测原原本本说给吴聃听,问他什么看法。

    吴聃听罢,说道:“你那朋友杨问我是没见过,但阮灵溪那丫头八成有问题。反正这俩你都离远点儿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我翻了翻白眼,心中暗想:跟没说一样!

    此时,吴聃突然问道:“不过老赵是怎么死的?他又回祠堂干什么去?”

    他这一问,我蓦然想起这个问题。确实,当时那些人死也都死了,老赵回去想干吗呢?难道是捉凶手,结果反而被害?

    我突然想起祠堂地上那血脚印。如果不是凶手留下的,那也多半是去过祠堂的人。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,那是男式登山鞋留下的脚印。

    我回想着对杨问的印象,但是实在想不起他通常穿什么鞋子。毕竟跟人说话的时候,如非特意,谁都不会去盯着对方的脚。

    我迟疑道:“师父,你说老赵会不会是杨问杀的?”

    吴聃说道:“这事儿我又没亲眼看见,我怎么知道?不过你那个朋友有什么理由去杀老赵?就算他懂邪术,而且教唆别人杀人,但是老赵对此并没证据吧?就算有证据,说给警察局的人听,会有人信么?说到底也不会去抓这个人。所以杨问就算是帮凶,你们警察也拿他没办法,所以他也不可能因为拘捕啊什么的杀了老赵。”

    我一想,倒也是。这个说法让我对杨问的怀疑减少许多,心里也觉得好过了不少。

    吴聃看过我的拳法修为,之后又叫了我一些道家的基础修行法。比如初一十五的斋戒沐浴,基本的口诀指法。

    我一一记下,心想这倒是有意思了。白天抓人,晚上捉鬼。

    临行前,我惦记着赵羽经历的那桩悬案,于是打电话去询问。赵羽说,植物学家分析了那些褐色植物,断定那就是烟草,但恐怖的是,花盆里面的土不是别的,正是人的骨灰。

    知道这些后,他们下午就去查找了一下这些骨灰坛的来历,竟然发现这些死者的身份很多都是战死多年的国民党军士兵。这些骨灰应该来自全国各地的士兵公墓。

    “而且更神奇的是,我们在那农家小院里找到一处地窖,里面还有一个废旧的电台。看起来像是当年特务用的东西。”赵羽笑道:“我甚至猜测,这贩卖烟丝的是在借尸还魂报仇呢。说不定是国民党特务,在寻几位当年的对手报仇。”

    我一听这话,心想这他妈也行。看来长成的烟丝混杂着人的骨灰,在点燃的过程里,让那些骨灰的主人阴灵也饱受煎熬,所以赵羽才说听到许多人在哭喊尖叫。如果是这样的话,八成是一国民党士兵的怨灵寻仇,借尸还魂,将当年战友的骨灰做成引子害人。

    那这俩老人真算是白死了。找不出凶手,寻不到答案,最后可能只会告诫大家一句:吸烟有害健康,珍惜生命,远离烟草,我擦。

    晚上,我坐了火车回安徽。一路上昏昏沉沉睡了一觉。睡梦中,我恍惚见到一个人在冲我招手。朦胧中看,好像是一个年轻男人。这人摇摇晃晃地在我身边,又像我影子一样。但却没做出任何动作,只是如影随形地跟着我。

    我正想看清那人影的样子,突然一个趔趄,身子一歪,撞到了什么东西上。

    迷糊中,我只觉得那东西蛮香软,不由伸手摸了摸,这才睁开眼。

    睁眼之后,我吃了一惊。刚才那香软的东西竟然是一个姑娘的脸颊。这姑娘可能不小心摔倒在地,正想从地上爬起来,但我的手就好死不死地摸在人家的脸上。

    大概事出突然,那姑娘也愣住了,半天没动弹。于是我俩都怔住了。

    “你干什么?!”突然,一声断喝传来,有人将我扯了出去。我一个没留神,被从位子上摔到过道上去。

    “云遥,算了,他也不是故意的。”那姑娘声音十分温柔动听:“咱们是跑出来玩儿的,不是来惹事的。”

    我从地上爬起来,赶紧给那姑娘道歉:“不好意思,刚才我也不是故意的,而是睡迷糊了。”

    那姑娘笑了笑:“没关系。”

    我这时才仔细打量了下被我撞到的姑娘。这妹子个子不高,长发披肩,长得甜美讨喜。微笑时两个酒窝浅浅印在脸颊旁,一双大眼睛尤其清亮。

    这双眼睛当真让我印象深刻,忍不住深深看了几眼。凝视之下,却见那姑娘的眼眸有些特别,幽深中又泛着一点红光。起初我以为这姑娘戴美瞳呢,但诧异的是,我似乎在那双眼睛里看到一些奇怪的影像,或者是——符号?

    “看什么看!”旁边有人喝道。我这才转头去看她身边的人。这一见之下又有些诧异。姑娘身边的少年我认识,正是跟在赵振海身边的那个。敢情这少年情侣是在旅行约会嘿。

    我呵呵笑道:“真巧啊。你还记得我么?我去找过赵振海。”

    少年盯了我半晌,才说道:“哦,是你。”之后就对我不理不睬,带着那姑娘去坐下了。

    我耸耸肩,又坐回位子上想事情,看着车窗上映出的影像,和远处点点的灯火。

    我当时不以为然,并未将火车上的这段邂逅放在心上。但事后想起来,那竟然是后续许多故事的一个开端序曲。第二天上班,并无重大案子,做了点杂事也便到下班时间了。